英國的魔法有光榮的歷史,魔法界的名人從梅林大法師到哈利
波特,多如天上繁星,數都數不完。要是你帶點特異體質,看
到鬼還是幽浮是很理所當然;假使只是個麻瓜,別擔心,只要
離開魔法結界籠罩的大不列顛,仔細想想便會發現:「挖靠,
我當時是中了什麼蠱,竟然把這種事當作理所當然?」
最明顯的莫過於我那還在英國念博士的老婆,前幾天我跟她越
洋電話聊天著:
「老婆,有本書寫說一個英國人在法國工作一段時間後回到英
國,對一切感到不習慣。」
「是喔,怎麼不習慣?」
「在法國,喝咖啡要嘛是免洗杯,不然就是義式濃縮咖啡杯。」
「那英國呢?」
「辦公室裡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馬克杯,泡茶弄咖啡都是同一
個。」
「……」
「老婆,怎麼啦?」
「其實我也有一個馬克杯在辦公室,而且…還是你送我的!」
接下來便是一連串對法國人龜毛的不滿:義式濃縮跟拿鐵不都咖
啡,有必要分兩種容器嗎?不過就是一杯飲料,茶跟咖啡不能用
同一個杯子嗎?
「唉,說到底,都是法國人自己的問題。」老婆發洩完,下了
一個結論。此時我瞄到書上寫:「英國人喜歡詆毀法國人。」
所以說,我會不自主地痛罵法國不是法國不好,是梅林法師的魔
法!讓我不自主對法國產生偏見!沒有人教我,我就這樣自然而
然的長大了!
仔細想想,我在英國時言行確實有些不正常。就像英國佬常說自
己血管裡流的液體是茶一樣,我住在那裡時沒事都在喝茶:早上
起床先喝杯茶再來去做早餐;放學回到寢室先喝杯茶放鬆一下;
開始做功課前來杯茶;報告寫不出來喝杯茶;寫出來了也要喝杯
茶--就連朋友來拜訪,進到我的房間,我第一句話是:「你要
喝茶嗎?我現在茶包有Twinngs的伯爵茶,散裝茶有Harrods的十
四號茶,茶粉的話有Whittard的白日夢。」
是我個人的問題嗎?似乎又不是,我招待了一位從台灣來的背
包客,他問我說:「為什麼我跟他在倫敦的朋友一樣,進了門
就是招待人喝茶?」天呀,這問題太深奧了,但是進門不喝茶
要幹嘛呀?
此外,在英國,我得到一種開門不確認後面是否有人就會死掉
的病。想必是倫敦大火給英國人非常大的衝擊,建築物裡總有
著多到數不清的厚重防火門。每次將門開啟後,總要注意後方
是否有背後靈--不,是其他人跟在後方,有的話就有把門撐
一下,不然反彈怕會打到他人。我在台灣被門打到,前面的人
別說跟我道歉,根本是頭也不會回呀!
再來就是最神奇的事:聊天話題。這件事是到上星期,我偶然
跟一位愛爾蘭人聊天時才發現的。我們互相打完招呼就開始聊
天氣,聊完天氣就開始說假期的事,看起來很熱絡,但是假期
之後就結束了,為什麼不再繼續聊下去?呃,他說他來台灣渡
個長假,之後就回愛爾蘭,所以這話題就結束了。對,結束了
,問題是「為什麼不繼續聊下去?」
唉,我也不知道,我跟剛認識的不列顛島民就都只是聊聊天氣
跟渡假,總覺得聊到這也該跟對方說聲「See you later」,如果
對方是店家的阿婆或服務員,此時她也該把我的商品包裝好了
。這個長度的對談感覺就是剛剛好,再長就顯得很多餘,不過
據老婆的說法,她還會跟路人甲乙丙聊他們家的寵物。
「雖然英國人愛養狗,但你怎麼知道他家有養?」我問著。
「因為我設定他們都有養。要嘛死了,不然就還活潑亂跳。」
「『設定』?萬一真的沒養呢?」
「那就問候他家的小孩吧,反正都嘛是養來打發時間的。」
想必是我住在學校宿舍裡面,要是我也住在一般住宅區,不時
遇到阿公阿婆的,也許也會問起他家的寵物,像狗呀小孩的也
不一定。
話說回來,為什麼要聊天氣?我也不知道呀(扭捏狀),我的
生活很無聊的,只有天氣比較有梗嘛。說到這,相信大家都會
說:「屁啦,每天都陰沉沉的,是哪裡有梗?」
那我列舉一段對話好了:
「嗨呀,出來散步呀?今天是陰天呢。」
「對呀,早上露出些許的陽光,現在都是雲呢。」
「不過還是這麼冷,不是嗎?」
「沒錯,太陽根本是裝飾品,根本沒熱度。」
「這天氣實在太糟糕了。」
「就跟垃圾一樣。」
「沒辦法,這就是蘇格蘭。」
看出來了沒?咒罵天氣是種樂趣呀!正所謂:要謝的太多了,
那就謝天吧;要罵的太多了,那就罵天吧!我就不自主的想聊
天氣嘛。
那假期呢?就是因為天氣實在太糟了,所以才希望趕快有個假
期逃離這個陰沉的大地,來去蔚藍海岸曬太陽,普羅旺斯吹吹
暖風--咦,這是法國耶?英國人嘛,嘴巴說不,身體倒挺誠
實的。
幸好我身上畢竟流的是台灣人的血,我還沒被催眠練就英國佬
最令人頭疼的虛偽委婉應對。常有人接到英國人的來信會有個
問題:這信裡頭的每個字我都認得,但是我實在無法確定對方
到底是同意還是反對。
沒錯!就是這樣!他們得了一種說話直接就會死掉的病!就拿
拒絕信來說,常會見到:「閣下的能力我們非常欣賞,我們也
很期望有個傑出的人才加入我們,目前將您放在錄取的優先順
位,一但有進一步的消息,我們會立刻通知您。」錄取就錄取
,什麼叫作「錄取的優先順位」?這就是不錄取呀!還有,因
為我中文好,所以已經簡化成人類看得懂的文字,多的是九彎
十八拐,說到底不曉得到底想表達些什麼的「委婉」。
在這樣的氛圍薰陶下,就跟某大站引戰文起手式必稱「閣下」
一樣,跟人說話開口是「Can I」、「Could you」,結束都要
「Thank you」、「Cheers」、「See you later」,哪怕心裡的OS
是「謝你的大頭」、「笑屁呀」、「再不走我就要潑水了,誰
想再看到你」。當我在台灣在麥當勞點餐說:「請問我可以點
大麥克套餐嗎?」櫃台人員看到我如此有禮貌,想必心裡的OS
是:「不然你要點墨西哥雞肉捲嗎?」
回到台灣我最大的進步就是耐性提高了不少,這全歸功於英國
人最引以為傲的組織性。在台灣辦理銀行開戶,有效率點一個
小時就開好了,在英國卻要一個月的時間來做這件事。他們要
分別寄不同的信件給開戶者,分別有著多組密碼、卡片、支票
。所以很可能你拿到了卡片密碼,卻沒卡片開通;或者有了卡
片,網路銀行的密碼還在路上。為什麼不能一次用好?這就是
組織性呀!萬一一次全寄給你被偷了怎麼辦?(我會選擇親自
去銀行領取)
自從我在英國轉了一圈以後,不但耐心增加、有了邏輯性,做
事也一板一眼了起來呢!
我在火車上看到一位老太太從廁所回來,剛好在走道上遇到販
售商品的推車小姐,老太太跟她說:「請給我一包洋芋片。」
小姐很委婉又很堅決的跟她說:「很抱歉,我不能賣你,因為
我只服務坐在位置上的客人。」
老太太感到困擾地說:「就你給我洋芋片,我給你剛好的錢,
這不用幾秒鐘吧?」
小姐又說了:「女士,你現在是『站』在走道,所以我不可以
賣給你。」
於是兩人就在走道上僵持許久,最後推車小姐讓步了:「這樣
吧,剛好這旁邊有個空出來的坐位,你暫時坐在這位置上,我
就可以賣你了。」
沒錯!台灣人做事就是太隨便了,別說賣給走道上的還是座位
上的,街頭藝人還可以推著拿卡西進車廂賣藝呢!(啊,那是
巴黎)學學英國人,做事多有原則呀!
許多哈哈哈哈哈哈哈迷夢想進入魔法學園,其實只要在大不列
顛列島住上一段時間,除了拿起筷子就想喊聲「去去,武器走」
以外,整個人的思想跟氣質都會有所改變的。離開一段時間,
回頭想到時,真有種「我怎麼真的以為騎掃把打球很合理」的
納悶。這些「遺毒」就這樣在血脈裡流竄著,久久難以消散。
不過,我還滿喜歡這些毒素的,畢竟年輕的流浪是一生的養分
,是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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